太平天国运动的结束竟然和黔东南一苗寨有莫大关系
清朝末期,中国阶级矛盾空前尖锐。 终于,1851年1月,在南方的广西金田,爆发了一场以洪秀全、杨秀清为领袖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 这场风起云涌、势如破竹的农民起义,很快席卷南方十八省。到1853年,在“天京”建立起了与清政府相对峙的政权,实行了多种革命政策,发动了广大农民为推翻封建的土地制度而斗争,并且担负起了反抗外国资本主义侵略势力的任务,在中国近代史涂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场如此伟大的革命运动,自然引起史学家们的浓烈兴趣。 在太平天国失败之后,由于其余波一直辐射到北方和南方数省。因此,近代以来,关于这场伟大的革命运动终结于何时何地的问题,史学界一直争论不休。 为此,先后出现过如此几种不同的观点,即“1864年”、“1868年”、“1869年”、“1872年”四说。 “1864年”之说认为,此次革命应该以当年的“天京陷落”为下限。 但是,很多史学家马上站起来进行了反对。他们认为,此时,天京虽已陷落,但在大江两岸,数十万的太平军将士仍然在战斗,显然,革命尚未终止。 “1868年”之说认为,1853年爆发的北方“捻军”起义,其“后期捻军”其实就是太平天国一支在天京失守之后的军队,在“遵王”赖文光的组织、训练‘蒙、毫之众’下成立的新军,因而,应该延续到1868年山东徒骇河的捻军覆败。 此观点一提出,在当时,被多数的史学家普遍接受了下来。所以,自20世纪50年代起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基本上没有发生过什么争论。 然而,到了70年代,另一种观点即“1869年”之说提了出来,认为太平天国纪年是有文字可考的,其最晚者当推陕北一支捻军的纪年。其依据是《宜川县志》卷十五之记载:“西捻余党……出皇告安民,以‘太平天国十九年’为正朔……。” 争论到此,史家们的口水战似乎又停住了。 然而,到了80年代,又一个新的观点即“1872年之说”提了出来。 提出这一观点的是贵州师范大学教授、校长、史学家吴雁南先生。他认为,太平天国应该止于其最后一只建制部队——李文彩余部于1872年3月在黔东南的覆灭。 于是,史家们又将目光投向大西南的黔东南苗疆,一座位于凯里南境的高山——乌鸦坡。 至此,关于太平天国革命运动下限的争论,终于沉寂了下来…… 那么,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让我们回眸历史,重新回到140年前发生在乌鸦坡的那一场浩瀚的大决战吧…… 这需要从广西农民起义领袖李文彩说起。 李文彩,广西永淳县人。1851年秋,正当太平天国政权初步形成时,这位极富抗争精神的壮族汉子,也在永淳县领导壮族民众揭竿而起。起义军诛锄士豪恶霸,为佃农、贫户出气。 之后,义军在广西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先克横州,进克永淳,再克南宁。 1860年,义军失利。李文彩于是率军从桂北进入贵州。 正好,太平军“翼王”石达开也自湖南进军贵州。 3月时,两军相遇,李文彩加入太平军,被封“亲天燕”,成为石达开部下一名智勇双全的将领。 此时,在贵州高原上,也在到处燃烧着各民族起义的战火。张秀眉、杨大六、包大肚、柳天成、金干干、陶新春等民族领袖或将领,带着各自的队伍,风起云涌,厮杀震天。 1862年冬,李文彩跟随左宰辅李福猷从贵州边界绕道进入四川,计划与石达开分路进攻四川。 熟料,1863年6月,当石达开抢渡金沙江时,在大渡河惨遭覆灭,留下千古遗恨。 不得已,李文彩、李福猷只好由四川进入湖南,经会同、绥宁、道州东进,意欲返回江西。 谁知,李福猷在广西怀集被俘就义,李文彩又只好率太平军余部东进湖南通道县的播阳,直逼贵州黎平。 10月11日,李文彩突然袭击驻防黎平下温的清军并获胜。 接着,又进攻四寨再次获胜。 太平军入黔初战告捷,大大地鼓舞了贵州各地人民起义军的斗志。 1863年,李文彩率部进入黔南,与苗族起义军首领柳天成会合,并任柳的宰辅之职。 1869年6月,李文彩的太平军与柳天成、金干干所的苗军联合,在黔南羊安与贵州提督张文德展开激战,一举歼灭清军一万余人,只剩下负着重伤的提督张文德及亲兵20余人徒步逃回省城贵阳,取得了自苗族起义军“黄飘大捷”之后的又一次大胜利——“羊安大捷”,再次大大地鼓舞了贵州各族人民的斗志。 李文彩在贵州军事上的胜利和根据地的建立,震惊清朝统治者。他们深知,骁勇善战的他转战数省,其部下都是身经百战之精锐。如果让其与贵州各族义军联合下去,苗、教各军学到太平军的组织和训练后,必将成为湘、桂、黔三省之大患。因此,紧急调集云南、贵州、广西、湖南四省兵力,企图把李文彩一举扑灭。 在清廷大军的高压下,苗军中的叛变者开始出现。 1871年4月,由于战事失利,柳天成被叛徒吴义甫暗杀。 李文彩、包大肚、金干干只好率领各自余部,前往丹寨投奔马登科义军。 熟料,7月时,马登科也同样发生叛变。 不得已,李文彩等人又只好率数千将士直奔黔东南的雷山,投奔退守在雷公山上的张秀眉。 1871年10月,渐入冬季,天寒地冻,张秀眉大军面临着越来越残酷的战争环境。 接下来,清军大举进攻,蜂拥而上,苗族义军驻守雷公山失利成为定局。 面对来势汹涌的敌军,张秀眉在同李文彩和侗、汉、水、壮、瑶等各族义军的将领们商定后,决定向西面的乌鸦坡撤退。 于是,战争的重心转向乌鸦坡。https://mmbiz.qlogo.cn/mmbiz/4icUfyTEQjOP3EdiboS5LOgHLEplhhJibd22mmnQ8YAnYfCU8zEQNd1f3AEOiahPMa1pNNuYH71Rn1LZGV2KT9lPLQ/640?wx_fmt=jpeg
乌鸦坡,何许山也? 清代史籍《苗疆闻见录》这样记述:“乌鸦坡在凯里南境,山势雄峻,迤逦约二十里,牛角坡、里禾寨附之。……”。 当年,战争核心区主要为今凯里市舟溪镇营盘村辖地。 这是一次规模浩大的战略转移。 据记载,自1871年底起,张秀眉大军兼有李文彩太平军及各族义军将近20万人的队伍,在突破清军的层层防线后,陆陆续续向凯里南面的乌鸦坡、牛角坡转移。此外,各处的苗族义军军民也自四面八方向乌鸦坡撤退。至1872年2月底,战略大转移结束。 就这样,太平天国最后的余波跟随苗军的战火,燃烧到乌鸦、牛角两坡上。 此时,距离天京陷落已有八年之久。洪秀全、杨秀清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们死去这么多年之后,居然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后辈,将太平天国的大旗继续高举在黔东南的崇山峻岭之中。 在潜进乌鸦、牛角两坡后,义军迅速以各水源处为中心,整地筑基,伐木盖房,以各险要地段为为重点,垒堡建碉,掘坑砌壕,共盖成军营房棚上千座,修成工事多处,辟出跑马道两条,建元帅府三处,赶场坝一处,征集粮食数十万斤,为20多万各族军民撤驻作好了初步准备。https://mmbiz.qlogo.cn/mmbiz/4icUfyTEQjOP3EdiboS5LOgHLEplhhJibd2zgHQxDEIV97UC9guib81h2zUT3FWaRksI3x8noyHLGdmBmXvHrm6jTA/640?wx_fmt=jpeg
在战术部署上,由身经百战的李文彩担任义军整个战役的军事顾问。其太平军数千兵力则负责驻扎第二防线。 当中,精通战术的太平军积极帮助苗族义军训练军队,教以战守之法,提高了苗军的战斗能力。 但一开始,当李文采看见乌鸦、牛角两坡虽“冈峦环抱,叠隘重关”,形势险要,然义军除此之外,据点尽失,25万人据此弹丸之地,不但没有机动回旋的余地,而且粮秣皆缺,形势极为不利时,他曾在今大营盘寨的营地上向张秀眉提出“在此固守,无异于坐以待毙”看法,建议“广集苗船,乘春水涨发,引众浮清水江东走,径指洪江,下趋常德,以扰湖南腹地”。可惜的是,李的方案没有被张秀眉采纳,失掉了一次历史性的机遇。不然,苗族的这一场斗争或许是另外一种结局。 紧接着,各路清军在席宝田、苏元春、苏元章、龚继昌、戈鉴、毛树勋的带领下,自开怀、绵席、凯里、鸭塘、舟溪、漫洞及八察的南皋、雷山的丰糖、桃瑶、乌香等方向杀气腾腾包围过来。总帅席宝田颁令“诸军环困”,切断义军之粮道与交通。3月初,清军对两坡的包围圈正式形成,义军与外界彻底断绝了一切联系。 这是一场规模最为浩瀚的大决战,在贵州军事史上堪称之最。 据史料记载,义军参战军民总数为25万,清军投入兵力8万,双方共计32万人。 在围困一定时间之后,3月5日,清军发起了总攻,牛角坡西线战斗打响,乌鸦坡战役正式开始。 在张秀眉、李文彩等将帅沉着指挥下,各族义军沉着应战。其中,驻守在第二防线的太平军战士积极配合苗军,将铺天盖地的炮火、飞石压了下去,一度让清军寸步难行,龟缩于坡下。 此后,太平军一直与苗军并肩战斗,浴血奋战,一次又一次地打退清军的进攻,双方一度处于拉锯阶段。 但此时,义军军民的饥荒程度达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饥饿难耐的人们尽吃了野菜、树叶,许多人饿死于路边、林中,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现象,人们于多处架起数十口大锅,将饿死者丢进锅中煮熟,然后吞食尸骨,义军军民能战者日渐减少,双方战斗力大为悬殊。 3月18日起,战役进入白热化。席宝田聚兵三万,向驻在大营盘的义军元帅府发动了全面进攻,李文彩、杨大六、潘老冒、报南烧、金大五等将领,率军同清军展开震天憾地的大血战。其中,太平军将士提枪挥刀,始终战斗在最前沿,不少将士血洒战场,表现了英勇无畏、气壮山河的气概。 21日,面对全军覆没、民族危亡的最后关头,太平军之能战者数百人,坚持与苗军一道,毫不动摇,对天鸣枪饮血,誓不投降,决心与清军决一死战。 22日,随着清军齐头并进,在双方势力极其悬殊的情况下,张秀眉的大元帅府终于被攻破,各路首领不得不夺路而逃。 同治十一年(1872年)农历3月22日下午,在进行长达17昼夜、惊心动魄的大决战后,乌鸦、牛角两坡战役全部结束。义军总计牺牲5万多人,加上战役前夕的边沿战场战斗及饿死者,共计牺牲 6至7万人,其中,阵亡将领10名;清军总计阵亡6千人,其中,折将6名,可谓碧血满山,万鬼千嚎! 李文彩率数百人马在牛角坡上杀出重围后,往凯里平茶方向奔去。 4月1日,李文彩率部走出金坑后,当行至施秉的马脑哨时,与清军相遇发生血战。战败后,直走高碑,然后渡河直奔金棚。清军一直在后面急追。6日,当走到岑巩、镇远之间的牛塘时,再遇清军合围,终于全军覆没。 这时,张秀眉也被俘于雷公山上的乌东山,接着解往长沙。 至此,轰轰烈烈22年的太平天国革命运动和18年的苗族反清运动终于划上句号。 由此可见,作为最后一支太平军建制部队,李文彩始终高举“太平天国”的大旗,与贵州各族义军并肩战斗在乌鸦、牛角两坡之上。其间,李文彩与张秀眉一起驻扎在大营盘村有两个多月之久。这就说明,在贵州各族人民惊天动地的乌鸦、牛角两坡大战中,同时也包含有“太平天国”革命运动的余波。虽然,在冲出乌鸦坡的重围后,太平军一直逃到岑巩、镇远之间的牛塘才全军覆没,但自两坡战役结束之后,数百名太平军的战斗规模已经很小,且一直在逃亡,胜败已定,因此,可以说,在中国近代史上,营盘既是苗族反清斗争的最后战场,也是“太平天国”革命运动的终结地。“太平天国”、“舟溪营盘”,这两个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联系的事件和地名,却在历史的浓浓硝烟中联系到一起。这两场伟大的反清斗争运动虽然结束了,但它们带给清王朝的打击却是十分沉重的。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