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此心

<br /><br />苗岭的早晨，在画眉鸟的鸣叫声中醒来。
支书家姑娘的闺房，只有一张床，衣服堆搭在一条绳上，满地各色东西，床上凌乱不堪。但是无处可去。当然我睡过比这更让人无语的地方，晋枝看来没有，但她很兴奋，说这也是一种体验。这种体验伴随醒来而结束，还是挺开心的。厕所在路边的田地之上，木结构，也是要闭着眼才能享受的。
但是，空气极好，觉得每吸一口气都觉得好奢侈。屋后是清澈的小溪，溪外是田地，田地再外是树林。满眼满眼，都是绿，是树木，是土地，是木房子。所以觉得，睡的不好有什么关系，太值得了。我在屋子到厕所的一段水泥路上，来来回回走，心里美好的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给了村支书家的帅哥男孩200元作为晚餐和住宿费，他一直说随便给点就可以，没有什么标准。 没有早饭，于是更加想念昨夜的美味。在心里默默地流着口水开车上路，往宰荡更里面的村子加所而去。
加所，是一座不算小的寨子。进村就有一所小学，三层的教学楼，许多窗户已经没有玻璃。早上九点，孩子们正陆续进去上课。我们找到一家小卖店，买了五碗泡面吃。村里时有游客来访，外国人也极多，都是为了听孩子们唱歌。但是村人看到我们还是要多看几眼。见我们举起相机，就端正地摆出姿势给照相。

经小卖部老板娘的指引，我们来到教唱歌的胡妈妈家。她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她的两个女儿已经把侗族大歌唱到了北京，唱到了国外。一个女儿参加央视的青歌赛，得三等奖。 照片里的两位姑娘惊人的漂亮，陋室明娟。大女儿杨老师就在村里的小学教书，胡妈妈说中午吃完饭后会叫孩子们过来给我们唱歌。我们请她帮我们准备午餐，然后就出去寨子里转。
每个寨子都会有一座下空的楼，中间是火塘，四角的立柱在底下用木板连起就是长凳。村里的人闲来无事便在这里烤火聊天。绕过加所村的这个小中心往里走，发现路边有一水井，建在屋子下面，上面扣一个水瓢。仔细一看，水里居然还有鱼儿游来游去。原来养鱼是为了观察水质，一旦有人下毒什么的，鱼死了，就不敢喝水了。

远远发现一户人家好多人，估计一定有好事，赶紧寻路而去。一长排的水桶旁边，几个女人在立着聊天。还有三个女人在那边埋头苦干。原来他们在做豆腐，但是机器有问题，三位能干的妇女正在动手修机器。真是女汉子呀。本来想等着他们做好了豆腐吃两口，看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小古用拍立得给一位小朋友拍了一张照片，大家开心坏了，都围过来看那张小小的照片。
村里的木屋错落有致，许多房子前面就是水田，想起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中“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房檐挂着画眉鸟，廊下卧着白狗，鸡自由自在游走，偶尔还能见到一只鹌鹑。主人悠悠然地归来，摸了摸狗，带着件工具便又离去了。
我们跑到井边喝水，又去栏里看猪。画眉鸟是不敢逗的，这鸟胆子极小，据说会被吓死。他们不知道费了多大的气力捕来，要卖个大价钱的。
胡妈妈的午饭很快烧好了，像在支书家一样，中间一个炉子翻滚着炒腊肉，土鸡蛋、鱼腥草搭配，加上米饭。没吃几口，门外跑来几个姑娘，已经穿了盛装，互相梳着头发。真美。我们匆匆吃了饭，坐进议事楼，开始听27位侗族小朋友，给我们带来的侗族大歌。
关于大歌，我没有更多的语言来描述。整个过程，我流眼泪，我不敢大出气，我不敢说话，唯恐那天籁被我惊跑。孩子们和我们围在火塘边，村人在栏外观看。歌声激荡，我心不能自已。
最小的孩子，大约只有五六岁，也跟着唱。胡妈妈说，每天晚上小朋友们都会去她家一起学。唱歌，在别的地方可能只是爱好，但在加所，对女孩子们来说，唱歌可以改变命运，能给家里带来额外的收入，所以家长就愿意让女孩子学唱歌，去上学。受教育程度提高不少。
大歌结束，又用小古带的拍立得给孩子们照相。因为相片显影需要点时间，晋枝对围着她的孩子们说，你们吹口气就有图像了，于是一人吹一口，果然有图像，皆大欢喜。

要挥手作别时，孩子们也到上课的时间了。
主唱的小姑娘教我唱了一首歌，歌词里说：高山说，米饭养我们的生命……
再见，加所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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