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美队3》和《不二情书》，这部电影才是影院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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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6日，电影《百鸟朝凤》于全国公映，而此时距离本片的导演吴天明去世也已有两年多时间。这位终生战斗在中国电影阵线上的“第四代导演”自己可能都未曾料到，这部在他生前都未能发行的遗作竟能够时隔数年后重见天日。张艺谋、马丁?斯科赛斯、苏阳乐队...这之中当然有着太多人的功劳，但追根溯源，身为观众的我们有幸看到本片，最该感谢的还得是已故的吴老爷子本人。
或许有很多人不知道吴天明是谁，更不了解他的去世对于中国电影意味着什么。（关于吴天明的更多内容，请稳步今天的第四条文章《吴天明时代电影触碰的是人心，现在触碰的是眼球》）吴天明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担任西安电影制片厂厂长，在任期间他知人善任并一手提拔起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黄建新等诸多年轻人，助他们拍出了《孩子王》、《红高粱》、《黑炮事件》、《盗马贼》等足以改变中国电影史进程的作品，这才有了日后名扬国际的“第五代导演”，堪称是第五代导演的伯乐，也间接帮助当年业绩不佳的西影厂一跃成为全国名列前茅电影制片厂。
而在创作层面，身为“第四代”一份子的吴天明也毫不含糊，在任西影厂厂长期间，他执导的《人生》、《老井》都以其对乡土农民的精准刻画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进入九十年代后虽曾遭遇变故而滞留海外无法继续创作，甚至还一度落魄到靠开录像店来维持生计，但归国后很快又凭借着对于川剧文化有着独到关注的《变脸》一片再度引起瞩目，直到如今的这部《百鸟朝凤》。而无论是从产业管理还是艺术创作的角度来看，吴老对中国电影都可以用鞠躬尽瘁来形容了。

正如焦雄屏在与吴天明的访谈中所评价的那样，他的作品从始至终都关注着中国乡土农村的时代变迁以及伴随着改革开放以来对传统文化传承延续的各种影响。如果说改编自路遥的小说《人生》还只是建立在原著基础上的一次命题作业的话，那么到了《老井》时，以孙旺泉为代表的中国农民质朴刚毅的形象就如同那太行山上的石头一般坚硬，由此也彻底奠定了吴天明表现乡土农民的独特风格。

到了《变脸》时，尽管远离了故乡陕西雄浑壮阔的黄土地，但对于巴蜀乡风民俗、川剧与变脸艺术的拿捏得当更充分说明导演对中华民族民俗文化的坚守。而当《百鸟朝凤》再一次回到故乡陕西时，导演也以唢呐为契机，为已日益衰微的乡土农村、传统文化谱写了一曲哀婉悲歌。
影片的前半部分以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为背景展开叙事，幼年的天鸣在父亲的一手操办下成功拜得当地的唢呐王焦三爷为师，与师弟蓝玉一道开始了艰苦的学徒生涯。师哥天鸣性情沉稳，天分不高但却能踏实做事；师弟蓝玉虽天赋异禀但却难以对一件事持之以恒，师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都并不做声，最终却也“不出意料”地将衣钵传给天鸣。

在这部分叙事中，导演着重表现了童年时天鸣与蓝玉学艺的苦乐艰辛以及师兄弟二人各自迥异的性情，而夹杂在这学艺前景下的时代背景，也是唢呐文化最后的一段光辉岁月。唢呐之于乡村百姓的意义，用焦三爷的话来说，别说事关家家户户男女老少的婚丧嫁娶，就是大家平日劳作累了，吹上一段也能缓解乏意。在那时，自家孩子能吹上唢呐，哪怕只是四台、八台也是无比自豪的事情，更别提能学到传说中最高规格的“百鸟朝凤”了。
然而，随着天鸣的成长，纵使他学会了师父的拿手绝活“百鸟朝凤”，却也不得不面临着步入九十年代的中国所面临着时代变革后的阵痛。传统文化的全方位式微已是不争的事实，以唢呐为代表的传统技艺辉煌不再也是伴随着乡土农村的转型（落没）而一并进行的。纵使游家班把唢呐吹得再响，也无法挽回那日渐流失的听众，一场寿宴上的斗殴不仅把珍贵的唢呐砸得稀巴烂，更意喻着中华民族文化传承的精神纽带被拦腰斩断，倒是西洋乐队渔翁得利。

面对着曾坐在太师椅上风光无限的唢呐匠们如今究竟该何去何从的拷问，又岂止是天鸣，即使是焦三爷也根本给不出答案。当眼睁睁看着师兄弟们纷纷改行转业的现实却也无能为力时，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继续固执地吹下去了...

在我看来，“百鸟朝凤”之于全片的意义就如同希区柯克在其作品中惯用的麦格芬伎俩一般，虽在片中被众人屡屡提及并不断加以神化，可直到影片结束，期间无论是师徒传艺、焦三爷的泣血吹奏，还是影片结尾时天鸣的独奏，早已设好的悬念却并未被揭示，而我们也似乎从未完整见识过这出演奏的真容，但这却丝毫不妨碍我们从这些段落中体会到匠人们对传统技艺的敬畏与坚守，而导演实则也是想借着这一“神话”重新唤起大众对于这一即将消逝技艺的关注与认同，至于曲子本身究竟如何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吴老对唢呐文化的传承显然是持悲观态度的，也因此赋予了影片后半段更多沉重的悲情色彩。当天鸣在西安城墙上亲眼目睹唢呐竟沦落至一项街头乞讨的曲艺时，纵使再痛心疾首，却也只能像面对师父病情时一样的束手无策。似乎唢呐文化的销声匿迹就如同焦三爷那逐渐消逝的生命一般显得不可抗拒，而天鸣在师父坟前的一台独奏也更像是替唢呐吹响的一出绝唱，令人无比唏嘘。

正如影片结尾焦三爷在风中离去的背影一样，师父这辈人守护传统的使命已经完成，他已不留遗憾。可天鸣这代又能坚持多久，唢呐文化的出路又在何方，电影虽未给出明确答案，但从全片的发展走势来看，吴导本人显然并不看好。
对乡土农民的深切眷恋、对传统文化的执着坚守、对真挚情感的细腻表达，这不仅是电影《百鸟朝凤》的动人之处，更是这个执拗的老头儿终生坚守的电影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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